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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不时地想起谈笑,喜欢司南,喜欢那种温暖的友情

发表时间:2024-07-11 02:39:40 来源:网友投稿

一梅觉得一切都要完了。

在这一天他心爱的男人从酒店二楼间的窗户上跳了下去。因为在五分钟之前,门外来了一个嗓门尖锐的女人:“周楠!有种你给我出来!”一梅瞪圆了眼睛看着周楠,他却慌忙辩解:“她不是我老婆……”“我当然不是,你老婆现在还在值夜班,不然你哪有这份闲情出来鬼混!”前来捉奸的小姨子耳朵自然灵光,周楠万不得已缩头缩脑地从间的窗户逃出去,一边还不忘对一梅说:“回头我跟你解释……”然后嚯的一声跳了下去。这是一梅见过的他最英俊的时刻——却也是最丢脸的时刻。周楠在落地的时候角度不对,一坐地上,咧着嘴巴咿咿呀呀站不起来。救护车来的时候,周楠虽然痛得说不出话,但是一梅看见他咧开的嘴巴分明是在偷笑。她知道他虽然从二楼跳下来受伤了没办法走路,但是被救护车接走也算逃出了小姨子的掌心。

等到了急症室的时候,周楠的表情却在看到前来推车的女时顿时变了色。他挣扎着要从担架上直起身来,却痛得嗷嗷大叫。有护士问一梅:“你是病人家属吗?”一梅正欲说话,却突然开口:“这是我的丈夫。”一梅不住失态地张嘴看着她,她却并没有理会,似乎不知道她的身份,甚至没有把她当做把周楠送上救护车的好心路人。一梅骤然觉得尴尬难堪,于是只好慢慢松开手,停下了步伐,看着他们把周楠推向了走廊尽头。

一梅记得以前周楠开始追求她的时候,总喜欢说一句俗套的情话。他说:“世界上有三种东西不能:贫穷,喷嚏,还有爱情。:当一梅这一天看到周楠的妻子侯若湘的时候,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周楠会瞒着妻子偷情,因为这个冷冰冰的女人看起来根本不能给他爱情。

周楠的腰椎粉碎性骨折,给他动手术的正是侯若湘。手术室里充满了血腥的、冰冷的沉默。手术结束后一直在病里陪着周楠的是一梅。在几个小时之前,当这个男人痛得说不出话时,他却有一肚子的话要解释;而现在,麻药药效还在,疼痛的感觉已经减轻了许多,他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。一梅此时看到他这副模样,居然心里有点沾沾自喜。周楠活该受这苦,当初欺骗她的感情说自己没有老婆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。她自认为自己留下来陪他,其实只能让他更加无法面对她。她想要看到他愧疚的表情,她想让他觉得自己一辈子欠了她。

而周楠在假寐中终于不住睁眼,一梅以为他要道歉或者解释,或者随便说点情话哄哄她。周楠张张嘴却说:“我今天才发现,原来世界上三种不能的事情应该是:贫穷,喷嚏,还有,小便。”他咧嘴苦笑,然后一梅清楚地看见有一股热腾腾的液流从他的床边淌了下来。她突然感到一股心酸涌上来。这个曾经在她面前谈笑风生的男人,居然也会有这种失态的时刻。

侯若湘说大小便失禁是腰椎骨折的常见现象。她说这话的时候正用冷冰冰的听诊器贴上周楠的皮肤,他不禁打了个冷战。

侯若湘跟他结婚二十年,没有一个孩子。她知道是自己的问题,所以对周楠的出轨只能很没有底气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她跟一梅在走廊里聊天,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对她依然是一种有所保留的敌对态度。

“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好男人,如果周楠算一个的话,那他早就该是属于我的——可惜我没这福气。”

侯若湘说这话的时候,一梅听不出来来,她到底是在说周楠是个好男人呢,还是说他不是。

但侯若湘起码说对了,她没有这个福气,她是个可怜的女人。

在前一天还能苦笑着调侃说自己尿失禁的周楠,在第二天便突然盆腔大出血。前一天给他动手术的侯若湘,第二天再一次把周楠推进了手术室。前一天侯若湘自己签了知情通知书,仔细地看了一遍,然后自己收了起来;第二天,她又签了死亡通知书,同样仔细地看了一遍,自己默默地把它收了起来。这整个过程一梅都看在眼里,两份通知书她只是远远地看过,实际上她跟周楠一点亲属关系都没有,每到这些时候她就分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,但是当周楠被披上白布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,她深刻地体会到一种局外人不可能有的切肤之痛。

一梅觉得一切都要完了。其实侯若湘也一样。

一梅回到学校上生物课。她面对一昏昏欲睡的学生讲述物种起源。她一边讲一遍质疑这种讲述的意义。以前上历史课,老师也喜欢说很多东西的起源,讲它们起源的时间、地点,一旦提到起源于中国,老师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,似乎那是一种莫大的骄傲。放学之后她在回家的路上被拦截下来做问卷调查,她一边敷衍地写着,突然发现人们总是费尽心思想知道一切,知道别人内心的想法,知道一切东西的起源,似乎这里面有一种强烈的安全感,因为对过去和现在了如指掌,所以对未来也可以不必惊慌。

她想到这里就笑了。

人早就不是猿猴的模样,指南针早就不是勺子的形状,周楠也早就不是当年英气勃发的男人。越是了解一切如何开始的,就越是发现一切变得越来越不一样。

一梅再次见到侯若湘,是在里。其实她们完全可以当做没有看到对方,然后擦身而过。但是偏偏一梅叫住了侯若湘,于是她们只好并排坐在走廊的座椅上,一张长椅却感觉特别窄。两人坐在一起不知道该说什么,谁都不愿意提起周楠。一梅耐不住这种气氛,只好先开口:“我今天放假,顺道来看病。”

侯若湘轻轻应了一句,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左手食指。一梅眼尖看到了手指上的创可贴,就像好不容易抓住一根救命草一样。

“你的手怎么了?”

“没事,就是不小心切伤了。”

“嗯,好好保重。”一梅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,“女人真是一种经常流血的动物。”

侯若湘愣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,两人默契地掩嘴偷笑。侯若湘其实很快就到更年期,例假已经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少。

“我三个月没来了,”一梅依然保持着那种微笑,“我怀孕了。”

侯若湘真正愣住了。“是周楠的?”

两个人小心翼翼绕开的话题,最后还是绕回了周楠。

关键其实不在周楠,而是在一梅。

一梅告诉侯若湘,自己先天就患血友病,不能怀孕。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什么,偏偏在周楠过世之后才发现。

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?”

“当然是把他生下来。”一梅突然像被猜到了尾巴一样叫了一声,“既然无论堕胎还是坚持分娩都有可能导致大出血,那我为什么不把他生下来?他都已经在敲着这个世界的门了。”

“其实人哪会那么容易死,我小时候割破了指头后来也没事。呐,还有你看,周楠刚过世那会儿,我一天不吃饭都死不了。”一梅说这话的时候,她听见自己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轻轻地说,周楠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。

一梅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。她记得以前周楠对她说过,他二十五岁的时候,还是个报社记者,年轻气盛,在连续揭了五六个黑幕之后,他突然想寻找一些温情的东西。一次在饭桌上,他听朋友谈论起一个动人的故事,说是一个丈夫对自己瘫痪的妻子不离不弃,无论日子过得多么艰难都一直照顾她。为了寻找这个故事的起源,他坐了四五个小时来到那个城的郊外,敲开了那个男人的家门,却吃了个闭门羹。周楠只好在隔壁住下,偷偷观察。

那个男人每天蹬一辆人力车到里,天黑才回来。周楠为了跟他搭话,找了一天假借出城上了他的车。一路上周楠深刻地感受到这个男人每天生活的艰辛,越是看到这样的艰辛,他就越发佩服这个男人,为了自己的妻子奋力工作。周楠在城里待到了天黑,打算再坐着这个男人的车回去,却发现其他的人力车纷纷散去回家的时候,那个男人还要再转两圈。周楠不住感叹他的勤劳,却被另一个人力车夫嘲笑。“你以为他是为了多挣那几个钱?!他是不想回家看见那个瘫在床上只会流口水的老婆!”

后来有一天那个男人第一次主动敲开了周楠的门,请他帮忙。原来要替妻子翻身,她的身上已经长满了褥疮。原本这种事情他平时可以一个人做,但是那天他的手在骑人力车的时候扭伤了,只有请周楠帮忙。“为什么你找我而不是找你邻居?”“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帮。”在把女人抬起来之后,男人不小心手滑了一下,女人直直地掉在了地上。当周楠和他把她重新抬起来的时候,周楠后来跟一梅说,他清晰看到那个男人嘴边有一丝孩子气的幸灾乐祸的笑。周楠离开之前不住问他:“你还爱她吗?”“她?那个只会流口水的肉团?当然不!”他说,“我恨它,因为它把以前那个活泼机灵的女人从我的生活里活脱脱地剥离出去,干干静静的。”

周楠那时二十五岁,他还是个报社记者,年轻气盛,连续揭了五六个黑幕,认为人世间非黑即白,本想寻找一些纯洁的美丽的东西,却看到了一个口口相传的动人故事背后如此裸的现实。他想起以前一个黑心商贩说过,如果不掺点假就无法在这个行业里生存下去,人总是要陷入这样的两难困境,在你自己能做出选择之前,别人已经替你选了。那个瘫痪妻子的丈夫,之所以能够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,只不过是因为道德与责任。有很多时候不一定是感情支撑你坚持下去。这是个既可悲又可喜的现实,但你会发现,原来人是这样坚强,你仍然可以为另外一些东西付出一切。

那么我为了什么要坚持?为什么要坚持生下这个孩子?一梅每次这样问自己的时候,都会想起周楠那些话。其实她对周楠的感情在他从酒店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就消失殆尽了,只不过她不甘因为这个男人的离开而陷入绝望。侯若湘是个可怜的女人,她没有办法摆脱这种绝望,但是她一梅可以。因为她怀着周楠的孩子。

一梅临盆的时候,侯若湘在她的身边。是她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接住了那个粘满鲜血的婴儿。早已习惯于面对死亡的侯若湘第一次替人接生,婴儿在她手上那种温暖湿润的质感让她莫名地动容。二十年来她一直想要的孩子,现在从另外一个女人的肚子里滑了出来,如此不安分地躺在她的手上,却不是她的。而一梅睁开眯着的双眼时,手术台上的灯把这一切都照得亮堂堂。侯若湘把婴儿递给一梅的时候,她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来摸他了。她用最后的力气睁大了双眼看了他最后一眼。

一梅的死亡通知书是侯若湘签的。她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一张压在杯底的纸条,是一梅在羊水破之前让护士放在这里的。对于一梅和侯若湘来说这个孩子是一个希望,早就超越了“周楠的孩子”这一层血缘意义。在她们如同废墟一样的生活中,这个孩子的出生带来了一种新的生机和希望。一梅终于发现,分娩也是一种起源,其实起源不一定是一种早被改变了的过去,也可能是即将被改变的未来。所以一梅在纸上说,她想给孩子起名为起源,可以不姓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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