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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小儿语》[明]吕得胜

四言

一切言动都要安详。十差九错只为慌张。沉静立身从容说话。不要轻薄惹人笑骂。先学耐烦快休使气。性躁心粗一生不济①。能有几句见人胡讲。洪钟无声满瓶不响②。自家过失不消遮掩③。遮掩不得又添一短。无心之失说开罢手④。一差半错那个没有。宁好认错⑤，休要说谎。教人识破谁肯作养⑥。要成好人须寻好友。引酵若酸⑦，那得甜酒。与人讲话看人面色。意不相投不须强说。当面证人⑧，惹祸最大。是与不是尽他说罢。造言起事⑨，谁不怕你。也要提防王法天理。我打人还⑩，自打几下。我骂人还换口自骂。既做生人便有生理(11)。个个安闲谁养活你。世间生艺(12)，要会一件。有时贫穷救你患难。饱食足衣乱说闲耍。终曰昏昏不如牛马。担头车尾(13)，穷汉营生。曰求升合(14)，休与相争。兄弟分家含糊相让。子孙争家厮打告状。强取巧图只嫌不够。横来之物要你承受(15)。

六言

儿小任情骄惯，大来负了亲心。费尽千辛万苦，分明养个仇人。世间第一好事，莫如救难怜贫。人若不遭天祸，舍施能费几文？乞儿口干力尽，终曰不得一钱；败子羹肉满桌，吃着只恨不甜。蜂蛾也害饥寒，蝼蚁都知疼痛(16)。谁不怕死求活，休要杀人害命。自家认了不是，人可不好说你。自家倒在地下，人再不好跌你。气恼他家富贵，畅快人有灾殃，一些不由自己，可惜坏了心肠。

杂言

老子终曰浮水，儿子做了溺鬼(17)；老子偷瓜盗果，儿子杀人放火。休着君子下看，休教妇人鄙贱。人生丧家亡身，言语占了八分。任你心术奸险，哄瞒不过天眼。使他不辩不难，要他心上无言。人言未必皆真，听言只听三分。休与小人为仇，小人自有对头。干事休伤天理，防备儿孙辱你。你看人家妇女，眼里偏好；人家看你妇女，你心偏恼。恶名儿难揭(18)，好字儿难得。大嚼多噎大走多蹶(19)。为人若肯学好，羞甚担柴卖草；为人若不学好，夸甚尚书阁老(20)。慌忙到不得济，安详走在头地。话多不如话少，语少不如语好。小辱不肯放下，惹起大辱倒罢。天来大功禁不得一句自称；海那深罪，禁不得双膝下跪。一争两丑一让两有。

【注释】①济：有益、成功。②洪：大。满瓶：装满水的瓶子。③消：需要、值得。④无心：非故意的；失：过失。罢手：等于罢，停止。⑤宁：宁可。好(hào)：喜欢、乐意。⑥作养：长久相处。⑦引酵：酿酒发酵时用的一种浆液。⑧证人；证实别人的过错。⑨造言：造谣。⑩还：还手。(11)生人：活着的人。生理：谋生之道。(12)生艺：谋生的技艺、手艺。(13)担头车尾：指肩挑车推的小商小贩。(14)升合(葛)均为容量单位，十合为一升。此指极小的数量。(15)横(hèng)：意外、不吉利的。(16)蝼蚁：蛞蝼和蚂蚁。喻微小的生物。(17)溺鬼：淹死鬼。(18)揭：公开。(19)蹶(jué)：摔倒。(20)尚书阁老：泛指高官大宦。